【大道争锋/魏李】龙性本淫(下)

自那日回返,李岫弥静坐修持下,竟觉功行精进快逾平常,思来想去大约是所谓双修缘故,忍不住掩面扶额,颇觉尴尬。犹豫再三,还是觉得不妥,便决心不向魏子宏提起。殊不知魏子宏亦是从中得了好处,考虑过后,认为既是一举多得,不妨偶尔为之。且揭过不提。

于修道人而言,数载不过转瞬,待李岫弥三重境完满,又得了龙君断角,自觉已可以此一试洞天。魏子宏道:“此一步跨去引动天地灵机,怕是遮掩不住。”发书向张衍禀明。不几日收到回书,道崇越真观和清羽门两派掌门已举派迁来风陵海。到此坐镇,当可无虞。

两位真人甫一落脚,便着手布置阵法,修筑法坛。肖莘需看顾蝉宫,不能久驻,方柔嘉却留下,领几名同门在此协助。

魏子宏地位特殊,无人指使于他,他倒向陶真宏求取些调配差事。身为渡真殿主之徒,又是一派掌门,便是得天独厚的遮掩身份。自溟沧调运的宝材法器经其安排,悄无声息流入风陵海小界。


这日他正在府中打坐运功,忽闻天中隆隆声响,心中一动,出外观看,正见天穹上云层间一片缺口,灵机鼓荡,而后消失无踪。一时感慨:“看来李道友将要功成,待那以后,便是如恩师那一境界之人了。”

方柔嘉不知何时立在一边,也看着远天出神,喃喃自语:“不知…有无可能去往此境。”

魏子宏闻听此言笑道:“道友之师道行通玄,只要尽力修持,自然大道可期。”此话随口安慰,须知玉陵真人门下弟子诸多,却至今只有一人炼成元婴法身,可见艰难。

方柔嘉美目看来,幽幽轻叹道:“恩师曾言,溟沧渡真殿主乃是大造化之人,道友未来成就当胜过小女许多。”

“道友来此,可是有事告知?”

方柔嘉一怔,点点头道:“陶真人有言,今日灵机泄漏,玉霄恐有所动作,怕是将要做过一场。”

魏子宏略一思索:“洞天真人斗法,非是我等能够插手,只能收束弟子,随时准备应对。”又想以陶真人行事,如此言说大约也是信心不足。不过有恩师出借龙府在此,哪怕当真溃败,总是能遁走的。只是若李岫弥不能在此前突破,恐怕凶险万分。

心念一转,只见一道光亮从魏子宏袖口跃出,停在半空,化为一年轻武将,抱臂言道:“以小主人资质,必能入得洞天,不必羡此人苟求下法,自断前途。”

魏子宏不由失笑:“子宏谢过抱阳真人信赖,不过人各有机缘,李道友也未必自误。”心说也不知岫弥何时得罪这位真灵,令他如此不豫。

抱阳钺嘴抿成一线,深深看他一眼,心道你俩行事知道避人,偏就从不避我,忍到此时已是我脾气太好。这话又不可当着方柔嘉面说,沉默半晌气哼哼一声,回了魏子宏袖里,传音道:小主人想我助他,也得看他有无那份缘法。

魏子宏也传音道:“倘若我等撤离之时,李道友功行未至,怕是需要滞留此界。不知可否请真人一道分身在界门处,照拂万一。”只觉袖中轻摇,知是真灵应了。

他转向方柔嘉稽首道:“多谢道友传话。也须劳烦道友通传贵派在此界弟子,自今日起不可擅自离岛外出,若见金符相召,立刻来我处集合,以备不时之患。”方柔嘉自无不应。


十余载后,骊山山云池海宫阙中,玉陵真人阖目正坐,外间星河皎皎,与一十五座宫观交相辉映,柔光流转,静谧恢弘。

大弟子沈梓心侍奉在侧,自送走那位魏真人,恩师便不发一言。她虽自小跟随恩师修行,此时也拿不准是何用意,只能暗自揣测。

半晌,玉陵真人柔声道:“梓心,你下去吧,唤你方师妹来,为师有话问她。”

而此时斗勺宫中,张衍亦睁开双目,询问魏子宏与玉陵真人谈话情形。

魏子宏俯身再拜道:“恩师容禀,玉陵真人并未为难弟子,只说…说方道友对弟子一片痴心,她视门下弟子如儿女,自当为其言说,希望弟子再加考虑。”说完抬头看张衍神情。

张衍笑道:“你作如何回应?”

魏子宏见张衍态度随意,松口气道:“弟子答曰,虽感激方道友青眼相加,却恐辜负这份情意,更是不美。玉陵真人闻言道,既如此,此事便罢了。”

张衍点点头:“玉陵真人风度不失。”又道:“我知子宏一心向道,不愿过多牵绊,这般甚好。只是为师有一问,我观你气机隐有龙相,当是功行有成,其中又有蛟气相缠,不知是何缘由。”

魏子宏一凛,道:“恩师法眼无差,只是这却有原由……”张衍摆摆手打断道:“不必说与为师听,只需知你自家心中有数便可。”魏子宏忙称是,知自家师尊洞若观火,只不来点破,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,似是默许。

话题一转去了玉陵真人所赠西河之水上,此事便就揭过。


那一日海上,魏子宏护送宝材前来,将离去时,见岸边一少年背影似虚还真,像在等他,是李岫弥一缕分光化影在此。见他走近,回头笑了笑,又转头望向海天交接处。

魏子宏走到他身边坐下,也望向远方,见水天茫茫一线,偶有飞鸟掠过。一轮落日缓缓下沉,半边海水如被血染红。

“劫起之时,当无这般安详景象。”

李岫弥轻声道:“待到那时,也无人能独善其身。”

魏子宏道:“道友已身在局中,尚有一搏之力,而我辈功行不足,只能坐等发生。”他见那缕身影略微闪烁,又道:“恩师有言,奉掌门谕令坐关以待,想是开劫之期不久矣。”

分光化影点点头道:“是了,你此番回去,当无需再来。”低头一思,忽而发笑,道:“想当日于风陵海初见道友,如何也猜不到今日情形。”魏子宏便想起他束发莲冠,宽袍广袖趺坐海贝当中,一柄小旗倚在肩上,对数百上千小妖讲道。感知他目光,回过头来,含笑向他点头致意。

海风扑面,卷动二人衣袍。魏子宏起身,注视天边半轮残阳,半晌道一声保重,抬手驾起飞舟往海天间远去,倏忽消失不见。

分光化影目送良久,就此别过。


end




李岫弥者,原身西海异鳢也,天地孕育,开得灵智。偶得机缘,蒙一石像指点修成神通,欲夺一岛开派。时溟沧渡真殿主见之奇异,擒而未杀,复又出言指点。岫弥感念,自此收敛,于海上开坛传法,不拘妖族异类皆可与闻。

时过百载,渡真殿主六徒途径此地,见其教化众妖,风度闲雅,起惜才之念。遂与结交,荐之于师,又献一计,以掣肘南崖。渡真殿主允之,着岫弥重立石师道统,号曰延重,为瑶阴下宗。授岫弥金契玉印,领掌门一职。夙愿已偿,石师化光仙去,岫弥怅然叩别。

数十载,受封于妖廷,得一龙君残角,以窥上境。为溟沧计,与陶、米二真结阵踞海,致南崖无暇北顾。后九洲劫起,三真败于玉霄辟壁,为含离神砂所侵,仅陶一人以身免。岫弥自知将死,笑曰:早知今日,却未能放下,徒有一牵挂耳。又曰:惜乎不知天外之景何如。陶动容曰:若此战得胜,当能见得。含笑而去。

至山海界,诸派重立山门。延重一门立派北海宿凤洲,因其羸弱,暂附上宗。渡真殿主六徒护持其转生。十载收得一徒,灵秀非常。


评论(6)
热度(37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